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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热烘烘的,提着酒坛和贺兰慎一同坐在驿馆外的石阶上看星星。奇怪,已是六月天了,并州的夜风竟有点冷。裴敏搓了搓手臂,饮了口热辣烧喉的高粱酒暖身,随口问道:“你的金刀是怎么回事?”贺兰慎道:“与突厥左将阿史德战于城外,金刀本已磨损过多,未曾得空保养,故而折损。”他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揭过,但裴敏能想象出那该是如何惊心动魄的一战,便道:“那般险境还能全身而退的,除了你也没有别人了。只是没了刀,你以后怎么办?”贺兰慎没回答,反问道:“裴司使的刀呢,又是怎么回事?”裴敏一怔,放下酒坛道:“你说我房里那把?那不是我的,家兄临死前将它赠与我,让我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贺兰慎默然。裴敏自嘲一笑,散漫道:“所以,我活成了如今这番样子。”“如今这样,也无甚不好。”贺兰慎抬眼望着璀璨的塞北星空,缓缓道,“他们口中的裴司使,并非真实的裴司使。一如这星空,旁人都只看见了夜的黑暗,却忽略了星辰的光芒。”“你是在夸我?”裴敏挑眉,呛着似的低咳了一声,笑道,“难得,你也会夸人!刚才那番话我定要碑拓下来,永生铭记。”她的眼睛映着浩瀚星空,比星空更耀眼。“诶,小和尚!”裴敏打断贺兰慎的思绪,托腮望着夜空闪烁的碎光,懒洋洋笑问道,“你说那九天之上,有没有一颗星辰是为我而亮?”轻风拂过,带来树叶与衣裳摩挲的细响。那窸窣的风声中,有坚定沉稳的嗓音清晰传来,说:“有。”裴敏微微睁大眼,侧首望去,对上了贺兰慎深邃的视线,一眼望不到尽头。半晌,大概呛了风,裴敏捂着嘴一边咳一边笑,肚子也笑得绞痛,断断续续道:“你真是……真是……”“可爱”二字还未说出口,便忽的一阵反胃,有什么腥热的液体从喉咙深处喷出,噗的一声喷溅在掌心,很烫。笑声戛然而止,裴敏捂着嘴很久,很久,久到手指有些颤抖。滴落在地上的水珠猩红,她嗅到了鼻端淡淡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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