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一 (第2/7页)
卸了去的他,连咬舌自尽以求个痛快,都无法如愿。 现下的他唯一能做的,也仅是努力忍受着痛楚,在束缚、支撑他身躯的木桩上继续苟延残喘而已。 看着两里之外气势森然、行容严整的军阵、半空中飘扬的玄朱旗帜,和那个被拱卫在重重队列中央的、模糊却熟悉的身影,萧宸只觉一股酸楚委屈骤然涌上胸臆直衝鼻间,乾裂发红的眼角,亦随之淌出了两道怵目惊心的血泪。 「父皇……」 因乾渴而嘶哑微弱的嗓音,艰涩得连这样简单的两个字都难以辨明……「宸儿……好疼呀……」 脱口的,是昔日病痛发作时总会赖在父皇怀里撒娇乞怜之语;但且不说那字字句句都模糊得仅像是毫无意义的艰难呻吟,单单他正作为人质立于北雁军前的事实,就已无了得着回应的可能。 回想起这趟出外前,父皇带着担忧与不捨、但同样写满了无奈和纵容的目光,和遇袭之时、那些奉父皇之命拚死护卫他的精锐侍卫,萧宸从没有一刻这样痛恨自己的天真和愚昧,却偏偏连一死以明志都难以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雁方面遣使入了他大昭军中,将他当成了要胁的筹码展开了谈判。 而便无需亲临现场,萧宸也很清楚这场谈判结果会是什么。 父皇是他的父皇,更是二十年来一手力挽狂澜、令一度濒临倾覆的大昭得以重振的中兴之主,又如何能因一己之私断送大昭的疆土? 即使从未真正学习、接触过军政之事,长期待在父皇身边耳濡目染的他,也很清楚接下来的发展会是什么。 纵然心底仍有着微弱的声音不断呼求着拯救、渴望着能够活下去,但于萧宸而言,此刻更为鲜明的情绪,却是解脱。 ──比起成为父皇的负累、危害大昭江山的罪人,他,寧可选择一死。 只可惜……他好不容易恢復了健康,却已再没有机会于父皇面前尽孝了。 望着前方军阵中驀然窜出的一队骑兵,萧宸依恋的目光凝注在那渐行渐近的身影之上,便是清楚闭目待死或能更显决然,也终究仍没捨得闭上眼睛。 直到箭矢破空的呼啸响起;一阵莫可能挡的强劲力道,挟带着鲜明的剧痛随之洞穿了他的心口。 听着周遭此起彼落的惊呼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萧宸看着犹自颤动不已的箭矢尾端熟悉的紫色雀翎,纵使明知徒劳,却仍是艰难地轻啟双唇,无声地吐露了最后的别语── 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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