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酒_分卷阅读14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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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卷阅读14 (第2/3页)

我没有哭,苏秋池死的时候我没有哭,为薛无衣刻碑、把那柄沾满了鲜血的断刀埋进他墓里的时候我没有哭,看着石秋风的棺材缓缓沉入泥土的时候我没有哭。见到这纸本该永不见天日的短笺时,我居然哭了,抑不住地抽噎,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在为了什么而哭泣,明明他们的结局我早已预见到——在看见石秋风那双黑亮清寂的眼睛时我就知道他多半会死于自己的理想,在薛无衣一意孤行继续杀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终会求得他想要的死亡。明明刻了那么多年的碑,见过那么多的生死离别,明明从很久以前我的眼睛就干涩得再也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会哭泣?

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砸在木盒上,噼里啪啦。

我在空旷的屋子里,大哭不止。

我开始频繁地做梦。梦里是刮风的旷野,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站在光秃秃的山丘上,举目荒凉。

有些梦里,很多似曾相识的东西从眼前一晃而过。二十七年来遇见过的人发生过的事交错在一起,冗杂纵横,光怪陆离,混乱不堪,醒来却忘了个一干二净。

梦醒后,再也没有了睡意,睁大眼睛盯着屋顶。听着屋檐下滴滴答答的化雪之声,心里头空无一物。

我抱着石头离开了长安。

十一年,我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离开这里。

离开长安后,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我突然明白了老头子当年为何要自断前路、远走他乡,明明有着锦绣前程,却自甘堕落成一个终生沉溺在醉酒之后幻梦里的酒鬼。他看似有选择,其实从来身不由己。

我也一样。

我去了江都,到了十多年前亲手挖的墓前,老头子坟头的野草已经长到半人高。

他早就刻好了自己的墓碑,没有名字,没有生平,只有一句里头的话: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虚妄”二字刻得极深,那会儿老头子正喝得烂醉如泥。

我在江都待了半年。

我开始喝酒,喝自己酿的酒。第一回喝青梅酒,又酸又甜,一口喝下去像咽了粒水晶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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