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情_风、雪、山 (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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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山 (一) (第2/4页)

四次热水才算完。接着,那巫医用孽子挑出皮肉里的碎弹片,再往伤口涂抹黄泥。于锦铭听着耳旁时近时远的祝祷,迷迷糊糊地受着,竟不觉疼。

    前线战局瞬息万变,于锦铭自知不能久留,处理完伤口,便请村人想办法,将自己送到松江城。张发奎司令的军队驻扎在那里,他们可以帮他联系到空军部队。

    众人听闻,不敢耽误,当即推举出一名五十多岁的男人,驾着牛车,载他赶往松江城。得知他要走,有个头发花白的阿婆匆忙蒸熟四五个白面馒头,沾满红糖,拿薄棉布裹着,颤巍巍塞到他怀里,叮嘱他在路上吃。

    于锦铭吃力地坐上牛车,一屁股栽进稻草。

    此时,太阳已升得极高,日光将村民们泥黄色的脸晒成金红。负责护送的男人坐上车,挥动鞭子,老牛慢悠悠地迈开步子。

    路上,男人问他:“侬是啥地方人?”

    于锦铭说:“东北人,哈尔滨的。”

    男人一扬鞭,又问:“侬今年几岁啊?”

    于锦铭答:“二十五岁。”

    那人听闻,叹了口气,道:“侬年纪个轻,出来打仗,怕不怕?”

    于锦铭本想说不怕。

    因为他是军人,对方是老百姓,他是来保护他们的,绝不能露怯。

    可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父亲差不多大的男人,面庞黝黑,背脊宽阔,于锦铭不由涌上一阵酸楚。

    “怕。”他轻声说,语气平淡。“但我身前是上海,身后是南京,这两个地方都有我很重要的人,所以我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死就死了,去阎罗殿见弟兄。”

    “好!打外仗,阿拉勿怕!侬怕了,小鬼子就吱哇乱叫,都过来欺负侬。”男人提高声调,倒是豪气万丈。“阿拉齐心协力,晓得伐?”

    于锦铭勉强笑笑,将话题引向他,问起他的家里人。

    男人淡然道:“吾儿子就在市里向,伊是炮兵练习队的学生。”

    说罢,头顶再度传来日机引擎的嗡嗡声,它们从头顶飞快掠过,前往战区,开始新一天的投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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